大人上班，小孩上学，老年人闹，不是在冰室看电视，就是聚在一起打牌，所以周午的理发铺基本没什么生意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要不然这样，你让我把他们打残，这样去我那看录影带，我没意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就这么仰躺在椅上，望着理发铺的天花板，视线反复模糊再重新聚焦，手里的打火机开关几次，最终还是被收了袋，嘴里的烟倒还是叼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唉……都给你们说别惹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大有没有说过，不能打扰街坊生意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烟不用还了，我没那么小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多谢你啦，有空常来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个听完都不敢回话，只是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天在城寨里奔走的疲惫，在落座的瞬间终于涌了上来，信一伸手勾了勾椅旁的拉杆，放倒椅背躺好后，从前的袋里摸了烟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被问得次数不少，但信一还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问题，所以每次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时候，就只能把老大搬来当借。

        修了无数次的窗框依旧关不牢，总被屋外那阵时不时刮过的风得直摇晃，连带着生了锈的转轴一起咿呀作响，信一曾一度以为那是有人躲在窗发的声响，听多了，也变得跟邻居家的吵架声一样让人习以为常。

        信一上打量着四仔，满肚疑惑，又觉得这人不可理喻，突然找上门撂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了，竟然还理直气壮地问自己讨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遥控电池也要记得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因为是白天，再加上店里没人，所以理发铺通常只会留门的那盏小灯。但这城寨里的房，总是拆了又建，建了又拆，东拼西凑的，跟街机里快要死掉的俄罗斯方块一样，乱七八糟，但又意外的结实牢靠。屋外的日光几乎被层层叠叠的楼板盖住，而小灯泡发来的光也聊胜于无，理发铺里几近昏暗，即使不困的人，在这里待久了也难免生困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行人齐刷刷地跪了去，生怕自己跪晚了惹信一生气，连也不敢抬起来和他对视。

        听起来确实是自己这方不占理，信一也就没再说别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打扰了，要怎么罚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门框上悬着的铃铛被开门的动作得直叮当响，看着手里那本被自己划得乱糟糟的名册，信一只顾着皱着眉辨认，过了好一阵，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无人应答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叔还想起送送，又被信一回椅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空叫人来修电视，信号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烟还么，不给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还抖抖自己上的袋，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带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自然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算我问你借的，行不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抬看了墙上的钟表，知龙卷风这会儿应该还在冰室，很快会回来，也就没想着过去凑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倒也是，得让你老大替你把把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得闲的龙卷风总被Marry领到冰室和街坊们闲聊，时间一长也被养成了习惯。一来能联络街坊，二来也能知不少城寨里的事，要是有要他要他帮的，正好能顺带解决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天天跑我那里看录影带，门都不知被坏几次了，我不用事的啊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趁李叔起找电池的时候，信一悄悄把饮料钱放他用来放找零的铁盒里，生怕被他发现，又加快脚步绕了巷。

        提在四仔离开的几分钟后，跟着一帮人冲了理发铺，各个都是气吁吁的样，不用猜都知一定是惹了什么事。信一坐在那里等他们够气了，才把四仔刚刚说的事拿来问他们，是不是确有其事。

        门铃响得大方，但推门来的人却故意放轻了脚步，信一的手早已伸衣服里握住刀柄，但还是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，提音量提醒来人：

        第一烟还没去多少，就被四仔吐了去，像是顺带着把刚才的怒气一并去了一样，他的语气也稍稍和缓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大，这个月的租金都收得差不多了，只有个别几会稍微晚，月底能准时给秋哥送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见信一只是瞪着自己，没有动作，四仔便主动走上前去，把烟从他嘴里了来，咬自己嘴里后，又冲他晃了晃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行了，用你给我说怎么

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好了都赶紧起来啊，不知的还以为我死了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叔，我得听我老大安排的嘛。”信一耸了耸肩，一脸无奈的笑着，继续哄：“得慢慢来，你跟林姨不也是好不容易才遇见的，良缘难觅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哥，你别跟老大说嘛，我们真的知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给你说我和你林姨年轻的时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四仔墙角的开关，理发铺瞬间亮堂了不少，见信一手里握着刀，一副即将冲向自己的样，也没什么反应，反倒抬手指了指他的脸：

        －

        这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在自己面前起了烟，看得信一心里窝火，一摸自己也袋空空没有烟，只好开问话转移注意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你等我之后问问他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叮铃铃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你那帮人行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李叔，我先回去啦，还有账没算，祝你生意兴隆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只要聊起过世的老伴，李叔就跟不知累一样滔滔不绝，信一在店里又陪他坐了会儿，直到手里的饮料见底，这才找了个理由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信一抬手指了指电视，又指了指李叔手里的遥控。

        跪在最前面的提还是没敢起，他抬起，搓着手继续跟信一求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再借个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刚刚说的话，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看到打烊了吗，晚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