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，阿K的就是来蒙东上访的时候被打，又被人从天桥上扔去摔断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火车轰鸣声中，手机再次亮起。小张推给我一张名片，是赵新柏儿赵浩宁女友Lulu的，Lulu家里有家底，在英国读艺术，这半年跟gap      year回国。

模样是天生的东西罢了，我只是稀罕这名字。遇见K和他爸爸成叔叔是几年后的事。我升六年级，我爸已经搞了个烧烤摊，晚上开业，我放学后帮他串肉串。成叔叔来喝闷酒，一见面，他俩‘啊’了一声，抱着哇哇大哭，吓得我和K都不敢说话，以为他们要耍酒疯打架了。他们聊了一整晚，天快亮的时候，成叔叔对我爸说，阿涛，我给你找工作，给你个仔安排读书，我帮你一定帮到底，不然我一世都良心难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赵，是不是赵新柏的儿？”小林突然战栗起来，“欺负我的那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沉郁多年的痛苦翻涌上来，我把手机埋到枕底，蒙东离我愈来愈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哥，老爷病危通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简直像疯了一样，长指甲在小赵脸上挠了一，把他在地上揍……我当时就想，等小赵回过味来，小吴肯定吃不了兜着走。”快要讲到悲惨的一幕了，我大一烟，“我和K放学，要经过一条河，那天我们骑自行车路过河边，就见到小赵那几个人围着个什么东西。我大喊一声，你们什么？他们扔了石，就四散逃开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该你怕的，树倒猢狲散，报复你们的好时机，终于来了。这无疑是最好的新年礼。我和赵新杨打完电话，安过他，回到铺上的时候，已过了一小时。小林在K怀里睡着了，K轻声问我什么去，我没答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。回家后，我爸问我看见了什么，我一五一十说了。我爸自作主张去看小吴母，小吴妈妈说，赵总已经给了她三万块封费，再不愿面，时间一到，呼机就得停，小吴已经注定不会再健康地活去了。我爸……我爸要去讨个说法……”我难过地呼不畅，小林突然伸手，拍拍我的肩膀，她说：“宋老师，你不好受就别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叹气：“不好意思啦细佬，那你哪壶能提我就提哪壶呗。今天小吴的妈自杀了，死在了她儿的忌日。成叔叔去世，小吴没人交钱，很快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吴的脑袋得像足球，一只睛球烂了，连着肉筋摇晃。他人躺在地上，早就有气没气了。”K接着我的话说，“阿哥和我帮他call了白车，送到医院，叫了他妈妈，校长，班主任……他家连ICU费用都交不起，我老爸垫付的，他妈妈在手术室外面哭晕过去几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叹气，站起来，走到车厢间隔烟。冷风渗来，冻得人骨疼。我想着从前的事，不知不觉，脚落了一地的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后来我就和K一起借读到本市最好的初中，最好的‘关系班’了。我爸也在隔普通班当代课英语老师。初二有个小霸王，小赵，经常不来上学，来了就翻天覆地，鶏犬不宁，老师也没办法，全学校都知。”可怕的事开始一幕幕浮现在我前了，我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，但我依然讲得云淡风轻，“他们最喜去打我爸那班一个姓吴的瘦小的男孩……因为他单亲，格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啦！你哪壶不开提哪壶。”他落寞地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，都说到这里了，继续说完吧。”我气，望向窗外。列车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，天上闪烁着几颗寒星，冻得人睛痛。

        K替我开：“明哥的爸爸阿涛叔去找了赵新柏，再没回来。说是坠楼，但是尸只给我们看了一，就急忙火化了。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。我老爸，收养了哥哥，我们一起计划着讨回公……老爸也帮小吴继续交着住院的费用……后来，再后来我爸要曝光他们，也死在一辆运沙车的车轮了。肇事司机逃逸，什么也找不到……我们来北京上学……很想，很想，很想……”K也说不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K摸了摸鼻：“也有没那么心善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对面的小林泪满面。她望着我们，像看两只动园中被人观赏的可怜的大猩猩。啧，女人就是泪多，我们都没哭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错。”K一条胳膊搂住她，慢慢接着我的话说：“阿哥和我还去帮了那男孩几次，可男孩也不领，总想找小赵玩，我们也不理解呀……有一天，小赵领着一群人，又打了他，骂他跟妈妈姓，讲话很难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小林看向K：“你们一家都心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现在，赵浩宁也拿了籍，不用他的中文名了，就叫Jackson      Zhao。小张说兄弟帮你再牵线一次，你可得记着兄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嗡嗡”，赵新杨给我发了一条微信。其实他两小时前就发了，只是草原上信号不好，压没收到。这短短的几个字，让我兴奋起来，每一个汗都迎风尖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