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然她也不会直到最后，在季雨晴表现异常时，季沨都以为是她的工作太累了。明明妈妈小时候经常教她要“乐观”“笑对生活”，她看起来是个心理多么健康阳光的人啊，她怎么会有神疾病呢？怎么会呢？

        抑郁症患者其实看起来不一定“抑郁”，甚至可能在现实中是个开朗笑的人，而这个知识，在季雨晴离开之后，季沨才知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最后在学校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了，后脑勺抵着冰凉的椅背，脖很快酸疼，但她懒得调整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林清辞是否也遭遇过这些？虽然在季沨后来查询的资料中，抑郁症的抑郁并不常以哭泣为表现形式，但人哭泣总不可能是因为心好。外表阳光，心绪低落，这份相似让季沨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好。”季雨廖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又想到了妈妈给她的读的睡前故事，想到了在小时候，妈妈在给她关灯时，还会在她的脸上亲一。

        学校的门锁着，季沨没法去，只能在围墙外慢慢走。冬天的校园外也很冷清，学生们早就消失了，喜在校门叫卖小贩也跟着迁到了别，耳边没有人声，风在光秃的枝桠间来回撞，也撞不一声音，树甚至没有几片败坏的枯叶，只剩一片空和静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起来季雨晴的离世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睡吧，在妈妈早已消失不见的气息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小时候，妈妈不就经常和她一起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风景吗？虽然这里不是公园。

        于不知是怎样的心绪，季沨默默地套上外衣，门，坐地铁，去了一个她很久没去过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一个乍一看很像季雨晴的女人，相似的肤，相似的型，相似的轮廓。但只是乍一看像。季雨晴的五官柔，面庞温缺乏棱角，嘴角天生有着温和的上扬弧度，一柔顺的长发总是散来。而这个女人扎着没有刘海的尾辫，颧骨略，脸颊凹，嘴角天生是耷拉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抑郁症，季雨晴离开人世的原因。她的检报告一切正常，而她的生命却像一个被箭穿翅膀的鸟儿一样，猝然地坠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撞到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去书架的一个角落里，把那本她许久没翻开的书拿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应该就是在一个像这样的冬天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低，四周好像突然黑暗来，无数的人影在她前闪回，有闹哄哄的学生们，有在校门维持秩序的老师和保安，有骑车载着孩的家长，他们聚了又散，散了又聚，有些人在她边坐又起，有些人从她面前匆匆掠过，只有她，像一个凝固在时间里的雕像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一所初中，季雨晴老师曾经教职的学校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着，季雨晴的墓不在鲸陵，季沨只去那里看过一次，而那时的她大脑一片空白，甚至不知自己呼到的空气是不是真的，她和不知季雨晴的离世日期一样，也没记住那座墓的位置。而她和妈妈原来生活的房，离这里也不算远，但现在已经易主了，她没法再那个小区了。而且她一靠近那里，也许就会绪失控，当场开始泪。想来想去，好像这里是最适合她来连妈妈气息的地方。

她，让她生一近乎本能的恐惧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这样简短地两句对话，她们便肩而过，她们都没有问对方为何而来，好像这个问题并不重要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抬一看，怔了怔，随即绪又低落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姨好。”季沨淡淡地向她打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刺骨的寒冷包围着季沨，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。

        倏忽，所有幻影熄灭，只剩一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静静坐在侧。季沨对着那并不存在的影轻轻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只见过她几面，是季雨晴的妹妹，季雨廖。在季沨的印象里，季雨晴活着的时候是不怎么和她来往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的脑海空一片，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，只是机械地迈步，迈步。

        季沨就这样，围绕着四四方方的校园，走了一圈又一圈。她几次与季雨廖再碰面，但目光都一即分，谁也没再开打招呼，沉默成了她们之间最安全的距离。

        好讽刺，她，季沨，季雨晴唯一的女儿，甚至不知季雨晴是哪天离开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季沨从未把这个词和妈妈联系在一起过，因为季雨晴曾经是个温柔阳光又笑的女人，至少，在季沨的记忆里是这样的。除了在季雨晴生命中的最后一年，季沨觉季雨晴的心力像一条被截断了源的河，一寸寸地涸和枯竭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记忆最柔的边角，她仍记得，在她只比椅一时，妈妈会把她带来学校照顾。在放学后，妈妈有时会牵着她在学校旁边散步，走累了就把她抱起来找个地方坐，也许就坐过这条长椅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仰躺上长椅，搁在长椅的扶手上，冷风卷着尘土打转，她拉上羽绒服的帽，假装目光所及不是灰白的天幕和缥缈的云，而是童年卧室的天花板。

        前的人向她挑着眉，没有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