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严远却不再问了，而是走到了一个大箱前，一脚踢开了木箱。里面有些散碎银，几匹好布，但是最重要的，还是各式各样的契书。

“没有的事！住！快住！”

严远捡起几张抖了抖：“这么多田契，村中田地可是都归一家了？”

王老五那颗脑袋放在案上，在火把的映照愈发狰狞。

他的话仍旧没有没人回答。

那一声，倒是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是心疼闺女，还是心疼钱了。

他一声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王大就挣扎了起来：“老六，平日我待你不薄啊，怎能血人。好汉，这都是五叔那个老不死的想的法，他是村老，我这个村长也要听啊！”

对于这些，严远并不觉得稀奇，乡间村里，实在太寻常了。

“一村之长，还要夺人田产？”严远冷笑一声，“是不是还有犯了族规，被拷打致死，或是浸了猪笼的？”

他的话依旧没有得到答复，倒是几个刚才还在争执的村人都停了来，有些惊恐的望来过来。不是说带路的事吗，怎么又要申冤了？都是些贼人，也敢替人主？

那一声声怒骂，有真心实意，满腹怨恨的，也有牵附会，带着恶意的，然而巨大的声浪混在一起，仍旧掀起了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意。别说严远，就连他带来的那些降兵，

又换了一张，他眉微挑：“这不是借钱的契书吗？王小是谁？”

谁是当杀之人？这句话简直就像一瓢油浇在了火上。一个妇人突然哭着跪了来：“大房的不是东西，把我闺女给卖了，还把钱给贪了！”

“之前赤旗帮买人，钱不是还分了你家……”

严远开问：“这次我来到二王村，就是为了诛首恶的。尔等若是有冤，也可以说来，我看看能否为尔等主。”

严远立在堂前，起了火把，对众人：“赤旗帮待尔等不薄，没来到竟然有无耻之徒恩将仇报，如今那三船海盗尽数杀光，带路之人也留了脑袋，我倒要问问，这村里还有谁是同谋。”

然而“同谋”二字，却让一些人燃起了希望。这群贼没有直接杀人，反倒招来村人，肯定还有说吧？那是不是只要推掉责任就行了？有个汉哆哆嗦嗦：“，目，这王老五乃是村长的亲叔，想来此事也是他们安排的。王大一家向来把持村，大事小事都没有旁人手的余地，我等真的是冤枉啊！”

有这一嗓开，喊的人就多了起来，指名姓的，破大骂的。从贪墨鱼钱，到跟奸商勾结，从侵占田产，到占了别家祖屋。还有什么打伤亲人，买卖儿女，甚至连扒灰，私通这样的丑事都被翻了来。

此话让角落里的一个村人浑一颤，低声：“是我爹。当年阿爷重病，村长作保，抵押了家中田地，没能还上……”

瞅着几家闹了起来，还有妇人嚎啕大哭，祠堂前简直乱作一团。严远的目光却没停在那群人上，而是转向了另一侧。几十个男女老幼畏畏缩缩立在角落，一动不动。

这话一问，就有几人哭了起来。

“都是一家人，谁听谁的还不知呢！”

把那几页纸扔了箱中，严远：“有什么冤屈，尽说来，说不定还能把被夺去的抢回来。今日吾等来此，并非是要屠村，而是杀当杀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