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年景不好的时候，殷枓也曾跟着父母兄弟一起过过苦日，如今成了当家人，养家糊的担一肩挑，自然知挣钱的不易。他们殷氏儿郎到百姓家中去替人打制门窗家，一天也只得些许钱粮，又不是天天都有活，家中又有那许多妇孺小儿……

衡怀骑着车去溜了一圈回来，果然也这车轮好用，于是罗用便让衡玉殷枓两人签了一个订货合同。

殷枓怀里揣着契约和定金，手里提着一捆车轮垫从那小店走来，行到院中，见衡家一个年轻儿郎正在院里教授几个村人制竹链之法，那些村人亦是有老有少，其中不乏衣着破旧形容枯槁之人，一看便是家境贫寒，一时间心中便生许多慨。

然后他又从罗用小店里买了二十条车轮垫，是自己那边如今并无这车轮垫的货源，之后一段时间可能还需要从罗用这边拿货，罗用是无妨，尽来拿，他这边一条车轮垫的收购价是四文钱，卖与衡氏和殷氏的价格也是四文，自己并不挣什么差价。

殷家阿翁大名殷枓，排行第六，如今他的那些兄弟们俱已土，在他这一辈，便只剩他一个了。

再者，那罗三郎画的大饼着实太诱人，只要一想到那些刻着离石殷氏字样的车轮在那长安城中满地乱跑，他这颗七老八十的老心脏忍不住也要怦怦直……

殷枓也不怕他们查验，因为在制好这个车轮之后，他自己便已查验过了，又几经调整，最后才得满意的作品。

他十五岁便能造风车，如今那台风车还在人村里用着呢，十七岁那年，他曾在小河村造过一台连机碓了，一时间扬名甚广，莫说是在这离石县，就是在那太原府，也是有人知他殷六郎的，只可惜前些年一场大，把那连机碓给冲走了。

娶妻生，这一晃，大几十年便过去了，谁能料到，当初那样一个风人，如今竟能变成这样一副胡瞪的臭老模样。

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，也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，在去往那西坡村的时候，殷枓是带着一个自己好的车轮一起去的。

殷枓收定金，又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自己那一份契约，小心叠好，收怀中。

当年的殷六郎，那也是风姿卓绝的人，年轻俊，大好儿郎，于木工一事，自幼便有着过人的悟。

叔伯家堂叔伯家的兄弟也通通都走完了，于是殷家这一群小辈，自然就全都归他。想当初兄弟几个还为选谁当家的事较量许久，如今想来，还是多活几年才是正经。

第一比订单得也不大，就是一百个燕儿飞车轮，每个车轮二十五文钱，半月之后交货，衡玉这边先给殷枓付了三成货款作为定金，也就是七百五十文钱。

将来必定是要掀起一风。

或是因为存了好胜的念，这车轮得比那衡氏父来的还要细几分，在那轮中间的车轴上，照上右左的顺序，刻着“离石殷氏”四个小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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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用和衡玉在查看过这个车轮各个细节之后，又将它安装到院中那辆样车上面，让衡怀骑着车去溜一圈，查验一这个车轮是否真的好用。

第37章黎民

殷枓年轻时曾经数次想要去闯，奈何世终究是不太平。

叹一声，岁月当真是一把杀猪刀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