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一气，安从苒闭了闭睛，真的是从开始说了――从他离开家乡开始。

“着他。”卢斯把壶接了过来。

“说……说什么？”

“小人还记得，其实早就有许多人要买我了，可爹娘都不愿意，直到族长跑来劝爹娘……”

安从苒眨了眨睛，有泪来，他余光看了一卢斯，卢斯正好在低喝茶，啥表都没有。

“若是知你非故意，那本馆也不会怪你。行了，说吧。”

“土娃长得太好了

“我说――！！我说――！！！！”安从苒尖利的叫了起来，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发那样的声音。

安从苒面煞白，他再如何机智百变，聪慧冷静，现在也没法了。因为卢斯只跟他要一个东西――安家的报。他不相信他是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，不相信他无辜青白，自然更不相信他毫不知。

安从苒匆忙把茶盏一放，险些打翻了杯，他五投地的跪在地上，额紧紧贴着地面――这样的动作是哀求，又何尝不是他畏惧着对方，不想看到对方的脸呢？

安从苒被放开的时候，一直打着哆嗦，卢斯也温柔的，还让人端了杯茶给他：“不急着说，因为本官也知，你刚才是一时的势所迫。但是……本官也不你怎么想的，只是先给你提个醒。日后若是让本官察觉了你所言有假，那次你得到的可就不是油了。本官会把你的脸完完整整的扒来，然后看看，被扒了脸的人愈合之后会长成什么样。会不会长成一个有鼻有睛的白面馒呢？呵呵呵。”

“这还用本官教你？”

安从苒被压在了刑床上，他这辈很多次为自己生了这么一张脸而痛苦，但同时，这张脸也给他带来了很多。他看着卢斯提着壶走，他没从他脸上看到一的犹豫或者怜惜，一如开始，这位卢大人一直是那么淡漠，他不是在吓他，他是来真的……

“小人知罪！小人知罪！”安从苒知了，对方不提问，恰恰才是最困难的提问，可他还得说，说到对方满意为止。

卢斯说完，不止安从苒哆嗦得更厉害了，就连无常们也都有些不得劲。

“小人确实不是安家的儿，小人是六岁多的时候，被家里人卖了的。小人天生早慧……那时候能记住的事不少了。小人记得，自己是云庆县柳树村人，记得村里有一棵大柳树，记得家门的泥墙……小人的爹姓张，爹叫娘草儿，小人的小名是土娃……”

是日后查证你乃是无辜之人，本官不但养你一生，自然也要用油洗面，给你赔罪。”

“大人，拿来了。”恰在这时，去提油的人来了，壶不大，但是壶嘴异常的长，包裹在提把上的厚厚布巾原来该是白的，现在已经是难看的油黑。

“大、大人明鉴，小人必将据实以告！只是，有些事小人也不知真假！”他说话哆嗦，几次牙齿咬到了自己的。

要么招供，要么你这张脸就别要了，简单、暴。

卢斯停了手，安从苒惊恐的发现，他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的淡薄以外的表，竟然是可惜。他在可惜没能毁了他的脸。

无常们看着这么个人，确实也是有可惜的，但人又不是他们家的，自家大人一声令，还是要听命行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