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：“是得比师兄些，才能护的住想护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程肖令垂瞧了瞧手背上还未涸的泪痕，柔声说：“想护便护罢——只要你护的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夜里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大的雨势，衬着轰隆隆的雷声却吓人得紧。程肖令屋里没灯，一个人披了衣服在窗边看雨。戏台那边正闹着，今晚上有城东禄老爷的《牡丹亭》，此时千回百转的唱腔顺着雨声飘过来：“…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，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良辰景奈何天！赏心乐事谁家院？朝飞暮卷，云霞翠轩，雨丝风片，烟波画船。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发缎似的散着在风里飘，被雨打湿了也无知无觉似的，玉瓷般的脸仰起来，冷雨顺着巴淌。咙里逸抑了许久的一声：“小凝儿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程肖令小时候是被师父捡回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捡他回来就因为他那张比女孩还的脸。那时候梨香园还没彻底开起来，稀稀拉拉几个客人坐在，台上的角儿嗓也亮不起来，冷清，萧条。师父为了让程肖令尽早上台，很是了一番功夫。每天天不亮吊嗓，唱戏，半天唱会一折，唱不会不许吃饭。练基本功，让师父瞧来半儿差错，藤条就到上来，那时候上就没一块完好的肤。这般的迫，三天便能行云般打前桥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个把月，程肖令已能一个人挑大梁，刚开始唱青衣，后来唱花旦，再后来京城里都知梨香园程肖令，太太小们得提前半个月才订的着戏票。

        程肖令以为，吃些苦无妨。师父或许是为了他好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到邱先生拖着病弱的来到梨香园，将年仅九岁的邱云托付给师父时，他才明白。自己被捡回来，被造成名角儿，不过是在给师父挚友的孩铺路。多么俊的孩，离开了父亲又有师父护着，无知无畏的总是笑。师弟依次给师父和他磕，算了戏班。

        程肖令恨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小时候没人，只能在街上与狗争吃，被捡回来之后好歹有个栖之所，却原不过是给别人当踏板。可他面上总是笑眯眯的，仿佛对谁都生不起气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师父逐渐上了岁数，却又收了个小师妹。说好听是关门弟，其实是师父的私生女。虽是私生女，但他也就这么一个孩，往后这个戏班，还是得留给小凝儿。程肖令知以后，便时时地留意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开始想毁了她。既然她父亲将他一辈踩到别人的脚底，那么他就毁了她，让她上他，再弃了她。他知他有这个本事。或者，污了她的，让她哭，让她难受，让她尝尝痛不生的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程肖令一开始是这么想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后来，每每他盯着她的眸，都会移不开——不谙世事的，澄澈的，总跟蒙着层光似的。到后来他竟不敢再看了。她什么都不知，有时候地牵着他的手，指腹磨过他手心的茧。“师兄，你不疼吗？”没人问过他疼不疼，除了这个小姑娘。